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午依碧树，看疏影横斜，水泛麟光。这正好有几分宋词的境界，也恰好有种德彪西音乐的意味。在华艺术沙龙的树影摇曳中，我们应该感受一下德彪西。

德彪西（Achille Claude Debussy），这位诞生于19世纪末的法国音乐家，竟然能超越时空，令人体会到来自东方的神秘诗意。他创作的音乐作品，有着花非花雾非雾般的梦幻，让他风靡于现代。

按照他的构想，音符之间便是寂静处。故，于声色中取静，更为他的音乐增点了几分禅理。他寻求对不规则的、无穷的、零碎的声音元素的处理，摒弃了那些僵化的作曲套路，使得他的音乐变成了一首首诗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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诗是什么？是零碎的语言，是飘荡的思绪，反正不是整饬饱满、逻辑分明的文章。德彪西将音乐写成了诗，取消掉踏实的传统终止式，在不确定的调性之间游曳，足以让听众兴味不尽。他阅读伟大诗人们的诗：读马拉美、魏尔兰、维克多·雨果、缪塞、博德莱德，为他们的诗歌配上音乐。因此才有《声音和香气在晚风中回荡（Les sons et parfums tournent dans l’air du soir）》的钢琴前奏曲。

注释：德彪西亦是当时巴黎文化沙龙的常客，与象征主义诗人马拉美交好。《牧神午后前奏曲》受诗人同名诗篇 启发而写。

意在言外，这便非常东方，但同时也很法国。正好，德彪西处在法国的“美好时代”（La Belle Époque）中，一个多元的、艺术的时代。巴黎的建设者在普法战争后重建了林荫大道，建立了大型的市民广场，酒馆、咖啡厅、餐馆遍布市内。巴黎人的生活，变得日趋声色犬马，但在玩乐中也不断接触东方的事物。中式的瓷器、扇面、日本的浮世绘都是法国人的心头所好。自然而然，法国人也想让这些东方的事物及理念融入他们民族的文化之中，否则也对不起这个时代。

德彪西本人也收藏日本的浮世绘，同时在万国博览会上被爪哇的音乐所感动，又向其朋友拉鲁瓦——一位法国汉学家请教中国的音乐。自然而然的，德彪西吸取了东方的精华，融入了法国民族的情怀，创造了法兰西式的精致音乐。

注释：来自东方的美学元素，成为德彪西的心头好。他把葛饰北斋的《神奈川冲浪里》定为自己交响诗《大海》封面 。阿拉伯风格的图案与服饰，也出现在其创作的歌剧里。

“精致”和“朦胧”，这两个在逻辑上似乎关联不大的词语，恰好都可以套在德彪西的作品上。法国美好时代的绘画艺术，似乎是这种审美的始作俑者。这一时期的法国流行着一种和传统欧洲截然不同的新派绘画。1886年最后一次印象派展览后，致力于表达理念世界，描绘梦幻的象征主义美学很快征服巴黎的文艺界。既朦胧的又精致的印象派绘画为这一时代的法国审美代言。

注释：象征主义派画家夏凡纳的《梦》，反映了19世纪末的情绪：朦胧、神秘、隐喻，半明半暗。

似乎印象派的绘画群体都善于用色彩表现世界，甚至善于表达光。一系列明暗色彩的对比，无论是清晨、下午还是黄昏的光线，在画布中有了不一样的呈现。德彪西的画家朋友莫奈，曾说过：“一幅画的主要人物就是‘光’”。不过学会表达“光”，绝对不容易。光的本身，只能通过被照耀的色彩体现。“德彪西也懂得使用音符之间的间隙来表达内容。敏感的人，能体验并感受光的心境、流水的频率、树影的婆娑、海潮的澎湃，或许都预示着可以感受到光的存在。否则，他的标题音乐不会勇敢地去写《月光》或《水之光影》。

德彪西的灵魂太过有趣，或许一个下午都没法将他聊完。他的艺术是那么合乎他的时代，但是他的观点对于时代又是多么离经叛道。他鄙夷贝多芬的作品缺乏品味，鄙夷学院派各种功能和声进行。说到底，他要做些“性复天心”一类的尝试，回归一些人类本有的联想和审美。可以肯定的说，德彪西的天才，就是辟除套路，从东方找到了法自然的良方。

讲座&演奏嘉宾： 刘峻铄

中山大学文献学博士。主要研究中西音乐和诗学文献，探讨东西音乐史。博士论文《岭南琴学文献与琴史》研究，获广州大典项目资助，阐述岭南古琴历史及其文化精神。业余担当古典音乐经纪人和小提琴演奏者，2017年担任钢琴家弗拉基米尔维阿杜先生经纪人，举办莫斯科爱乐乐团与维阿杜先生在深圳音乐厅演奏会和周边讲座。现为广东省提琴学会副秘书长，推广古典音乐及其背后的人文精神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