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山抹微云

/王明贤

世纪之交的2000年，张永和创办北京大学建筑学研究中心，这是中国建筑教育的一次重要实验。张永和希望培养一个完整的建筑师 – 能思考的工匠和能动手的思想家。张永和还邀请到王昀、董豫赣等参与建筑设计教学。北大建筑以“工作室制”来组织教学，对建造的研究，别开生面的讨论课，让学生受益无穷，北大建筑也成为中国青年建筑师向往的学术殿堂。然而，张永和办学遇到不少无法想象的困难，不免萌生离开之意。2005年9月，张永和辞别北大，到美国出任麻省理工学院（MIT）建筑系主任。在当年的一片祝贺声中，我却以为这是中国建筑教育的一大损失，对张永和而言，未尝不也是一大遗憾。

幸好，北大建筑的精神还是流传下来，不绝如缕。董豫赣曾说：“建筑中心这些年的光芒渐褪，并未从黄金时代褪成全无光泽的黑铁时代，宝珍他们当年相互激辩的学风，依旧持存，我以为这才是建筑学中心名亡实存的学院之风，身处在这批依旧保持理想的学生当中，我依旧还能感到白银时代的安宁与幸运。”北大建筑历届培养的硕士研究生，也在社会上起到不可忽视的作用。此次山中天举办的“山中桥·山中房·山中园”展览的参展建筑师陆翔、臧峰、王宝珍，都是北大建筑的硕士，他们毕业后有着丰富的建筑实践，可以说已经成为能思考的工匠和能动手的思想家。

陆翔理性，臧峰聪明，宝珍执着，他们的设计也呈现各自的特点。陆翔是北大建筑的第一批研究生，2006年10月和陈龙、贾连娜、胡宪一起在北京共同创立多相工作室，2016年创立陆工作室。陆翔认为他们设计的出发点不是图形、视觉，而往往是材料和构造。材料、结构、空间、体验、建造，从中寻求设计的突破点， 2010年上海世博会万科馆正是这种价值理念的代表作。臧峰2010年和何哲、沈海恩(James Shen)在北京创立众建筑，是众建筑创始合伙人、主持建筑师，他们的建筑思想是“设计为大众”，在城市、建筑、产品诸领域中体现了社会设计的创新能力，内盒院、插件家是众建筑的代表作。王宝珍，现为郑州大学建筑学院教师，因园工坊主持建筑师，竹可轩·虎房、容园和东麓园是其精心之作。他运用古代造园的方法做当代园林，并对借景、庭院、山水等进行新的设计阐述。这三位青年建筑师的作品，都是可以写进中国当代建筑史的精彩之作。

这些建筑师的工作使我想到嵇康打铁。《文士传》里说嵇康“性绝巧，能锻铁”。想当年，在嵇康家的柳树下，嵇康掌锤，向秀鼓风，两人配合默契，旁若无人。嵇康在铁铺子柳树下，引来山泉，筑了一个小游泳池，打铁累了，就跳进池子里悠然自得。这几位青年建筑师专注于建造，也正如嵇康锻铁自得其乐，又要动手，又要思想，这倒也是北大建筑的观念。

具有精神特质的当代建筑实际上也是当代艺术体系的一部分，国际上许多美术馆举办建筑展，柏林Aedes建筑画廊更是世界著名的独立艺术机构与展览空间，为当代建筑与城市设计的国际交流提供了一个优秀的文化传播平台。陆翔、臧峰、王宝珍都是具有当代艺术意识的出色建筑师，他们注意到山中天建筑的特别之处，展览设计更是和艺术家做的设计不一样，巧于因借，展厅建筑与展品之间形成时空上的互动，山中有桥，山中有房，山中有园，时而热闹，时而安静，让人沉思，为董豫赣设计的山中天这座建筑杰作锦上添花，令人叹为观止。